重晚晴

魏骨和一些史同其他,如果愿意留言我会很开心!!欢迎大家找我玩呀!

【魏骨】【微甄丕】青鸟

为了适应现代背景,二人人设多有修改,比如年龄差距就由五岁改为了两岁。


曹丕于2019年6月29日死于肺癌,曹植在前一天夜里做了个梦:他和哥哥前后奔跑于老家铁轨旁,身旁火车掠过,他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回头看见哥哥的身体俯卧在铁轨上,渐渐开始蒸腾。他大叫着想冲上前,整个世界忽然开始飞速运动,他也被裹挟着向后退去,只能眼睁睁地看见曹丕化成一缕云烟。


曹植醒来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仿佛从楼梯滑落,而后心就开始猛烈跳动,几乎让他窒息。这是他十年间第一次梦见哥哥,或许是一种预感,让他意识到曹丕的生命可能要走向油尽灯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清晨六点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母亲的短信,说哥哥凌晨4点走的,睡梦之中,很安详,让他速归。曹植想到,那场梦醒来的时候也是4点,冥冥之中,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


当然这样的心灵感应并不是第一次,二十岁以前经常发生,后来渐渐就少了,可能小时候关系真的太亲密。那时父母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辞了工作南下创业,便把他俩寄养在老家叔叔家直到小学三四年级,叔叔家本就有三个孩子,对他俩自然就不能太周全,一日三餐虽能饱腹,其余再多的情感照顾几乎没有。


他俩庆幸还有彼此,也不至于把生活过得太孤独,同吃同住,穿着父母从远方寄来的一式两件的衣服,跟对方说话就像和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一样,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事是连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不能和对方说。他俩后来在叔叔的书房找到一片秘密花园——叔叔是个暴发户,买了许多书来装点门面,可惜自己又不看,落了厚厚一层灰。曹丕比他大两岁,认得稍微多一点的字,带着他硬是照着字典一句句读下去,消遣了不少时光。


叔叔家临着铁轨,分给他们的房间又是正对着铁路,曹植刚住的时候并不太习惯,有时半夜被汽笛声惊醒,他想起书里写的魔咒:汽笛声预示着恶魔降临,专把小孩拐走。不禁惶然大哭,惊醒哥哥。曹丕便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背部,与他说起很多童话,说得最多的是一个叫《青鸟》的故事,两个贫苦家的孩子忽然被仙婆派去追寻青鸟,一路路过记忆宫、黑暗宫、森林、等等光怪陆离之地,曹植脑中渐渐生出很多光明想象,从嚎啕渐渐转为抽噎,尔后迷迷糊糊睡去。


这个故事他从来没有在哥哥那里听到过结尾,几乎讲到一半他就会睡着。第一次看完整版已经是十年后了,他在b大的图书馆里偶然发现了这本梅特林克的《青鸟》。那时曹丕在b大的中文系读大三,他在英语系读大一(曹植的第一志愿也是中文,可惜那年中文系的分数线突然上涨,他就滑到了第二志愿)。故事结尾原来是一场梦,仙婆是主角的邻居,但主角们发现自己养着的小鸟变成了蓝色,和梦里的青鸟何其相似。故事后面还有一篇解读的文章,说青鸟是一种象征,代表着幸福。


他兴冲冲地借走拿给哥哥看,曹丕在文学社当副社长,正逢换届开会,他在门外朝着哥哥挥手,倒被其他人看见,连忙招呼他进来,有人认出他是曹丕的弟弟,夸赞他在校刊上发的第一篇格律诗写得很好,“骨气奇高、词采华茂,和你哥不一样,总是一股凄哀悲凉的怨妇风格。”曹丕无奈又骄傲地笑了,拍了拍曹植的头,问那个夸赞的人:“吴质怎么了,你夸他还要贬我一下。”说得大家都笑了。


那是青春最美好的时光,他们在未名湖旁散步,谈起诗歌与文学,他开始会顶撞自己的兄长,比如他们谈论到加缪的《卡里古拉》,曹丕大加赞赏,说自己欣赏主角对于生活本质虚无的理解,曹植则绝不同意,他批评卡里古拉以自由为名伤害所有人的行为。他们也会聊到《青鸟》,曹植认为这是一个美丽的结局,兄妹俩在自己家里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幸福,但曹丕则说,青鸟最后飞走了,所以幸福终究只是一时。曹植喜欢跟曹丕争得面红耳赤,他感到这些时刻,他们非常平等和自由。


秋天的时候,两人也会拉着各自一帮朋友去香山看落叶,他们仿古人流觞曲水,常做两个小团体,以“秋”或“枫”为题,做柏梁诗体,联句成诗,看哪一方韵先用完,哪一方便落了下风,输者便要灌下一罐啤酒。结果往往是不相上下,两方都酩酊大醉。那时北京本土的磨盘柿和京白梨也已成熟,他们把在路上买到的水果放在双清泉里涮洗,然后大快朵颐,浸润着西风凉气的果实食之脆爽,正如他们二十来岁的生命。


有次路旁的盲瞽给曹丕算命,说他四十岁有一道大坎,过了的话一辈子功成名就,长寿平安,过不了的话那可能就一辈子栽在上面。他俩去什刹海散步,曹丕当笑话说给曹植听,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曹植安慰他吉人天相,曹丕却说“我宁愿四十岁就死去”,曹植骂他胡讲,曹丕却振振有词,说什么反正人都是要死的,还不如在好时候死去。“我希望我的死能够浪漫而迅速,像海子那样被火车带走,或者被一颗远方的子弹击中头颅。”曹植被他讲得又气又笑,“真是个疯子”,曹植摇头。


如果这些日子是永恒该多好,曹植想生出一张巨手,像拽住马的缰绳那样拽住时间。他把这样孩子气的话和哥哥说,曹丕又会露出忧郁神态,和他说“人生天地之间,犹如飞鸟落枯枝般迅速”、“纵然树木郁郁葱葱,依旧逃不过天气变幻霜露摧打,又何况人”云云等伤感喟叹,曹植并不以为然。


但曹植终究没有留住时间的能力,可能一切的转折点在于甄宓的出现。甄宓在b大本就很有名气,因为美貌。她是曹植的直系学姐,比曹丕还大一届,听说出生不太好,所以上学耽误了三年,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的人气。入学的时候,整个系的男生都跑去瞻仰,还有中文系的男生酸溜溜写诗,甄宓皆不屑一顾,据说她在北京大街上走着,被星探死乞白赖地递名片,她也一一拒绝。这样的冰山美人和曹丕结缘还是因为诗歌,有个追求者兴致勃勃地和甄宓说专门为她写了一首诗投到了文学社表白,甄宓觉得丢脸,便跑去找当时已经是社长的曹丕让他撤稿,曹丕说本来也没准备刊登,一来为还文学之纯净,不愿让校刊成为表白工具,二来……甄宓问:“二来是什么?”“二来是写得太差了,‘我愿成为一只蝴蝶,栖息在你的心田’,好肉麻。”说罢两人都会心笑了起来。


曹植知道他俩谈恋爱比别人都慢一步,有一天他去操场遛弯,迎面是曹丕与甄宓手拉着手走来,曹植的脑袋“轰”得一下炸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走上前去,曹丕遇见他也觉无措,绕道而行恐也迟了,三人对峙,短兵相接。甄宓倒很有礼貌,她很热情地和曹植打招呼:“你好呀,你就是子桓(曹丕的笔名)的弟弟吧,他经常和我说起你。”哦,原来她认得自己呀。曹植草草礼貌回应,曹丕在旁边依旧不言不语,只把眼光投向了远方的剩日残云。曹植也没有再纠缠,默默让了路。


曹丕临近毕业的时候,有天夜里来找他,说要跟他说件大事,曹植睡得迷迷糊糊让他明天再说,曹丕不肯,盘腿坐在了他的床上,有一瞬间,他以为做梦回到了小时候。“什么事?”他问。“父亲让我继承公司,条件是半年内必须订婚……”曹植瞬间清醒了,他坐起身,打断了哥哥的话:“你答应了?”“嗯。”“和甄宓?”“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曹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股无名火,全身烧起来一样:“哼,她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娶她。”曹丕估计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我以为你会祝福我们。”曹植冷笑:“你也是够厉害的,为了继承公司,结婚也这么积极。”曹丕气极,了然地点点头:“是啊,你眼红了是吗。”他下床,朝门外走,摔门而出。曹植在一团寒气般的月光中盯着他离开,心也被冻成了冰,敲之有哀凉余声。


当然最后甄宓还是进了门,曹丕接她来家里吃饭,向亲戚们介绍这是自己的未婚妻,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曹植也开开心心的,一口一个嫂子,端茶倒水,和大家用很夸张地语气夸赞甄宓:“知道吗,嫂子可是我们b大鼎鼎大名的学姐,才貌兼备,风华绝代,迷倒过的男生排到巴黎,哥哥你呀,羡煞了多少人。”众人哄然附和,称赞新媳,只有母亲的目光轻轻朝他扫过,事后与他说,她是你嫂子,说话莫要这样不着四六。曹植僵着一张笑脸道:“哪里哪里,我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


毕业以后,曹植留在了北京,在一家翻译公司做直译,除了过年很少回到广东,更少回到老家。若是父母外出,与哥嫂相对的日子总是沉默和尴尬,每一秒都像有一万年那么长。曹植没有告诉曹丕,他跟学校的图书馆谎称弄丢了那本《青鸟》,偷偷地留在了自己身边,他一遍一遍地看,甚至自学法语,翻译原著。青鸟飞来又飞走,到底留住了幸福没有,他的答案原先是笃定的,但在一遍遍自问自答中,也开始变得模糊。


两千一零年,他们回家祭祖,依旧住在叔叔家,站在窗子前依旧能看见远到天边的铁轨,不过两侧早装上了防噪音护栏,只能微微能听见火车带着风呼啸的声音,曹植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月光洒进来,今夕何夕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缩小,缩小成八九岁时的样子,好像枕头就是哥哥的臂弯。


睡到十二点醒了,辗转反侧,到底再难睡着,曹植便想着去客厅里坐一会儿,抽支烟。一片黑蒙蒙的,他正准备开灯,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别开灯好吗,我想暗中待一会。”曹植听出来是甄宓,他有点惊讶,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烟,下意识地问甄宓要不要,甄宓当真接了过来,含着烟让他帮她点燃。火苗燃起的一瞬间,曹植方才看见她脸上浓重的哀愁,几乎像一层面纱使美貌陷于云雾般的迷蒙之中。“你哥哥常说起你,说起你们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时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曹植感到一些满足,至少他无法忘记的往事也有人念念不忘。甄宓长叹一口气:“我觉得我和你哥的婚姻也走到尽头了。”曹植感到惶恐,嫂子半夜和小叔子说这些事,他又能怎么回答:“我一直以为你们感情很好的。”“你也认为吧,所有人都这样觉得,我也会疑惑他对我的爱到底什么时候结束的,婚后日复一日的消磨,结婚的那一刻,还是从来没有爱过。”曹植想,哥哥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他不相信一切永恒:生命、产业、王朝,当然也有爱情,他知道这些都不能长久,所以对于一切流逝他几乎以束手就擒的姿态面对,他安慰甄宓:“哥哥心思深沉,情绪不大显于颜色,他一定爱过你,这无可置疑。”甄宓长叹一口气:“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是他的弟弟,血缘让你们永远有所牵绊,而他对我,真的就像一阵风。”


曹植心里想着个人有着个人的苦楚,又何必羡慕于我。眼睛习惯了黑暗,自然也能看清甄宓的脸,她仰着头,烟徐徐从口中吐出,笼罩在阿佛洛狄忒般的完美侧脸上。真美,曹植想,任何人看见大概都会生出怜惜的心绪,可是哥哥,你又为何对所有人都这般郎心似铁。


那一夜后大概两个月,曹植就从母亲那得知哥哥与甄宓离婚的消息,母亲话里话外多有所指,认为是不是曹植对嫂子有些意思,曹植只能苦笑,百口莫辩的事情,他只能说自己一颗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说到半途还是打了结,不是因为他对甄宓真动过什么企图,而是有另外的秘密更不可与天地日月说。


曹丕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人,企业却办得如火如荼,还在海外上市,曹植在路边报亭中偶然看见了一张封面,放得是曹丕的照片——他穿着很正经的西装,表情严肃,一只手搭在袖口上,旁边配着一行大字:“青年企业家,在时代浪潮中奋勇前进”。曹植觉得很陌生,好像曹丕不再是哥哥,而是这世间万千相貌堂堂的才俊之一,他又觉得这造型有点好笑,在人家报亭前噗嗤嗤就笑了起来,卖报的老伯穿着老头衫正在吃玉米,听见他笑吓得玉米粒都掉了下来。曹植赶忙敛起笑容,匆忙离去。


母亲再打电话来,无非又是在念叨婚配问题,哥哥不愿再找,他也迟迟不解决人生大事,“你们呀,你们呀,没一个给我省心。”曹植唯唯诺诺敷衍过去,心里却觉得有些快意,好像人生也没那么孤独了,他不结婚,哥哥也不结婚,哥哥陪他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什么都想让哥哥陪。


最后的命运盲瞽说得没错,但曹丕却只猜对了一半,他确实在四十岁时就死了,只可惜死得过程并不迅速,像是过去的匠人磨刀的声音,漫长得让人痛苦。曹植最后见到曹丕是在他化疗结束后,曹丕穿着病号服背对着他,瘦得形销骨立,一顶姜黄色的绒帽软趴趴地搭在头上,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他又好笑又心疼,走上前去,唤了一声哥哥,曹丕却头也不回,只道了句快走,这说得森冷冷像盆水泼下来,直把曹植浇得透心凉,“为什么”。“我不想见你”曹丕这样说。


暗处有个男人站起来,瘦高个子,手上拿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曹植定睛一看,才认出来是吴质,曹植与他多年未见,早不相熟,故看到也就微微颔首。吴质并不在意,招手让他出门说话,曹植不睬,依然不依不饶地与曹丕对峙,一个是低眉垂首观音像,一个是怒目圆睁金刚佛,两厢无语。曹植胸膛起伏,其实他有很多话要说,可惜怼在了嗓子眼,像是一根鱼刺,上不去下不来。


后来还是曹植败下阵来,他从病房里冲了出去,可能是昨晚坐了一夜的餐车没休息好,手不自控地开始颤抖。吴质跟出来,叫他别在意:“他不是真的讨厌你,他听说你要来,翻箱倒柜地找帽子,那帽子还是找隔壁一个爷爷借的。”“他头发没了。”“是的,化疗嘛,全掉光了。”


曹植知道他和哥哥之间有了一种契约,规定是曹丕定下的,但他必须遵守。从此他依照誓言再也没有见过曹丕,包括最后让家属来见遗容,他在门外踱步,眼见着白色的布拉开又盖上,他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然后感受到了稳定、健康、波澜不惊地跳动。


参加葬礼的时候曹植遇见了甄宓,在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之中,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这个美丽的女人——徐娘半老,依旧艳光四射,黑发盘踞于脑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可能她也是曹丕曾经的枕边人,所以竟然产生了某种亲切的感觉。


葬礼以后他叫住甄宓聊天,两个人并肩而走,礼貌克制,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同事。他知道了甄宓没有再婚,现在在深圳办了一家企业,专门生产即时翻译机的,前几日还上了《深圳晚报》,是名副其实的事业女强人。他打趣道:“你生产翻译机器,我搞人工翻译,我们还成了竞争对手。”甄宓笑了,她小声说:“十几年前我们不也是,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曹植愣在那里,他曾以为自己的心是一朵从未盛开的花,那模糊暧昧的情感如同花蕊,病态蜷缩于花房,连他自己也不愿一见,只是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样被轻易戳破。他仰头望天,好像出现了幻觉,甄宓问他怎么了,他笑了一下,说:“我看到了一只青鸟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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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是我写给魏骨的第一篇同人文,本来想写古代,害怕历史背景掌握不好,还是把他们移到了现代。

想写这篇文的契机是一部电影《她比烟花寂寞》,原电影写的是一对姐妹,她们至亲至疏,既相爱也相恨。

这让我一下想到了魏骨,当即提笔,写下大约一千来字,后来因为其他事搁置了几天,再次提笔,以无电影心境,后续写的这些,信马由缰,无据可依。

我算是很多年以前嗑过这对兄弟,如今再拾起来,也算一个新人。

希望大家多提意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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